眠之人_sake

活着,赶稿,有事看置顶。不补档,不教怎么看,只是做饭。

(夏虎)猛毒(上)

*金主约稿

*含有脑虎,洗脑,ntr,养父子等一系列情节,但是夏虎1V1he

*原著向背景有,人物经历有魔改和年龄改动,一堆私设,天雷ooc

 

 

-【上篇】-

 

【记录——】

【2018年10月31日19:00 涉谷】

【半径约400m的“帐”覆盖了东京地铁涉谷站,原因不明。】

 

“上头已经决定让五条悟一个人解决了,”一级术师日下部笃也对坐在他下面的熊猫说道,“我们在外面待机就好了。”

“普通人的性命就不用管了吗?”尽管有着憨厚的长相,熊猫语气稍微有些低沉。

“没办法吧,”日下部用一种觉得麻烦般的语气说道,“毕竟那是五条悟啊。”

耳机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等等——”

“别进去——”

日下部皱眉,“混进去什么了?”

熊猫也站了起来,“有人进去了吗?”

负责联络的监督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虎杖同学,你不能进去——”

这下,熊猫愣住了。

“悠仁?”

日下部也惊讶了,“宿傩的容器?不是失踪一年了吗?”

 

【20:31 涉谷站内】

【特级术师五条悟到达。】

【20:45 涉谷站内】

【叛逃者两面宿傩容器虎杖悠仁进入了帐。】

……

少年在奔跑。

双手凝聚着青蓝色的咒力,把眼前所有拦路的咒灵全部清除。

看到了哀嚎的改造人,少年眼瞳微微收缩,脸上出现了哀悯和挣扎,还是毫不留情地结束他们的生命。

“对不起,杀了你们,”少年在死去的改造人身前蹲下,伸手盖上了他们的眼,“但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这样说着,他再次跑了起来。

……

五条悟摘下了眼罩,在看着面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有着黑色的披肩长发,额头上戴着黑色的发带遮住,只扎起了一半的头发,白皙俊雅的脸上是熟稔懒散的笑,穿着和五条悟一样的黑色高专制服。

“好久不见,悟。”那人这样说。

五条悟表情冷淡,“你不是杰,你是谁?”

那人似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啊,也是呢,你也很熟悉夏油杰,我确实不是他,”恶意的笑容在脸上显露,眼神有着明晃晃的扭曲和浑浊,“我是来请你就此休息的,最好休息个一千年吧。”

五条悟微微侧脸,看到了几个特级咒灵在人群中出现,“就凭他们?”

“这个,要之后才知道啊。”假的夏油杰玩味般说道。

突然的,他们两个神色都变了。

在假的夏油杰身后停止运作的扶梯上方,有个樱发少年直接跳了下来,落地发出了爆裂的震声,原本就慌张的人群再次传来了骚动声。

“悠仁……”五条悟失声道。

虎杖悠仁站起来,手上凝聚的咒力没有散去,他看着发现他来了后就转过身来脸上有些平静的人,那是他熟悉的人,是他眷恋的人,是他仰慕的人。

“——把杰还给我!!!加茂宪伦!!”

虎杖悠仁怒吼出声。

“不要对【养育者】那么粗暴啊悠仁,”加茂宪伦有些甜蜜般说道,像是对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宽容的微笑,只是眼里没有笑意,“我明明无论何时都对你那么温柔。”

冰冷的情感在体内流淌却如同酒精上点燃了火焰。

极度压抑的愤怒和杀意让虎杖悠仁轻呼出一口气。

“我要杀了你。”

他对他虚假的养育者这般宣告道。

 

* * * * * *

【记录——】

【2007年7月 仙台】

【当地幻想型咒灵土地神被窗目击,经判断为一级咒灵,派遣特级术师夏油杰处理。】

 

七月的气温已经很高,但是对于仙台这座城市却似乎不是这样的。

蝉鸣在窗外连绵不断地叫着,日光白晃晃地照进屋内,照亮了流到夏油杰脚下的血液。

“……来迟了吗?”夏油杰有些麻木地看着被咒灵啃食掉了半截身躯的老人,对方身躯倒向门口,想必是想要逃离吧。

“我很抱歉。”

夏油杰垂下眼帘,他拿着那个收服的咒灵黑玉,仰起头来准备吞下,一声微弱的哭腔让他愣住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震惊地看着那一丝声音传来的方向。

夏油杰张开了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走了过去,绕开了老人的身体,走到了大约屋子最里面的卧室里。

是这样啊。夏油杰想到。不是逃开,是“引开”啊。

他站在衣橱面前,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有资格打开它。

难道他还可以无视过去吗?

对于非术师逐渐升腾起的不满和厌恶,才是导致夏油杰这次姗姗来迟的原因。本应该守护好的弱者死去了,那弱者执着要守护的人活了下来。

夏油杰轻轻地把手放在衣橱的门上,原本还有的小小动静立刻停下了。

“……没事了。”夏油杰轻声说道。

里面传来衣服窸窸窣窣的动静,年幼的孩子颤抖着问,“爷爷呢?”

“他保护了你。”夏油杰只能这样说。

安静,然后是突然大声的哭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夏油杰背靠着衣橱坐下来,仰起头吞下了黑玉,喉咙条件反射想要作呕,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捂着嘴像是无数次一样逼迫自己必须吞下,连同这刻骨铭心的哭声深深刻印在脑海里,成为自己身体的记忆。

 

虎杖悠仁还记得一片混乱中爷爷匆忙地把他塞到衣橱里,叫他捂住耳朵一声都不能发出。亮光和爷爷的身影随着橱门关上变成了一片黑暗。虎杖悠仁隐约预料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按着爷爷的吩咐死死捂住耳朵蜷缩在衣服里,咬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似乎听到了很可怕的咀嚼声和尖利的笑声,然后又有另外的咀嚼声和哀嚎声取代。他似乎听到了人轻微的说话声音,那是很年轻的男声。为什么只有他在说话,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虎杖悠仁想要松开手听听。

他却突然领悟了什么一样,悲伤和恐惧在他的心脏蔓延开来,让他发出了一声哭腔,发觉自己发出了声音的虎杖悠仁惶恐地捂住了嘴巴,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在靠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好可怕。爷爷,爷爷你在哪?

脚步声在衣橱外停住了,虎杖悠仁瑟瑟发抖起来,是可怕的人吗?是那导致爷爷要把他藏起来的东西吗?

橱门上被碰到了,虎杖悠仁立刻僵住不动。

他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没事了。”

虎杖悠仁自己也有些渴望地跪坐起来,手碰到了橱门,“爷爷呢?”

“他保护了你。”

那个人这样说。

虎杖悠仁脑子里空白了一下,有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和爷爷相处的片段,想起了昨天他还和爷爷大吵一架,因为爷爷不小心把虎杖悠仁手工课上的作业打坏了。

“有什么好哭的,”他的爷爷对着吵着吵着哭起来的虎杖悠仁说道,“明天我给你买冰淇淋,不许哭了。作业我也明天帮你修好。”

可是虎杖悠仁再也得不到爷爷买的冰淇淋了,那个被他预备作为礼物送给倔强的爷爷的作业也永远不会等到修好的时候了。

他大哭了起来。

像是要把衣橱里狭窄的空气也全部挥霍一空,像是把那落地的悲伤全部塞到了喉咙里,像是要把惶恐的自己全部淹没掉般。

他哭着,感觉到那个人倚靠着衣橱坐下来,安静地陪着他,他和那个人隔着一扇木门,那人什么都没说,任由他如此不懂事的大哭着。

虎杖悠仁哭到精疲力尽,感觉头脑也缺氧般眩晕,他呜咽着慢慢趴到衣服堆里,抓着自己爷爷的衣服发出受伤的小兽的声音。

他没有爷爷了。

衣橱门终于被打开,虎杖悠仁的眼睛哭肿了几乎睁不开,只能感受到夕阳的光辉照到他脸上,他疲惫地抬头看,黑发的年轻男生看着他,眼神令他联想到晴朗的天空上的云絮。

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张开手把他连同他拽着的衣服一起抱起来,怀抱温暖而有力,虎杖悠仁的脸被手轻轻按到侧颈处。

“不会再有事了,”男生轻声说道,“从今以后我来保护你。”

那是虎杖悠仁和夏油杰的初遇,无论过去多少年,虎杖悠仁始终记得从夏油杰肩上看过去的窗外美丽温柔的赤色天空和那抱着他的怀抱的温度。

 

* * * * * *

“杰,那个小豆丁是谁啊?”

五条悟做完任务回来就看到了好友身边多了一个小孩。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有一头奇怪的粉黑交接的头发,虎头虎脑的,正被蹲在一边的家入硝子逗着说话。

“虎杖,喊我姐姐哦。”

那孩子便笑着喊,“姐姐。”

夏油杰坐在一边温和地看着孩子和家入硝子互动,听到他的声音才转过脸来,“悟,欢迎回来。”

“谢谢啦,所以这个孩子是谁?”

五条悟走近来,因为身高的原因,他的影子直接完全遮住了孩子,那孩子看着他,眼光有些好奇。

“我上次任务的保护对象,”夏油杰回答,“我去晚了,这孩子现在由我照顾。”

五条悟楞了一下,“你?”他理解了好友言语平淡下的未尽之语,“能行吗?”他问。

“拜托了一下老师,现在由高专暂时看管,等我成年后我会亲自把这孩子接到身边,虽然现在这孩子就是和我一起住的了。”

“任务呢?”

“硝子会帮我看一下。”

为什么不交到你父母那边照顾,五条悟是想这样问的,但是他已经大概的发觉好友最近情绪有点不对,所以他最后没有这样问。

“你还真是,”五条悟想了一下,“很有你的风格啊。”

这次轮到夏油杰愣住了,那孩子发觉了夏油杰的反应,有些担心般地转过身来,双手搭在夏油杰的膝盖上问,“夏油?”

夏油杰恢复了过来,露出了笑容安抚地拍了拍孩子的头顶,“没事,悠仁,”他看向五条悟,“也许确实是很有我风格吧。”

这样说着的夏油杰弯下腰来让孩子继续去玩不必在意他,那孩子看了一会他的脸后摇头,夏油杰见他不走,问了他一声后得到允许就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夏油是不是好点了?”家入硝子转头问五条悟。

“是吧,”五条悟说道,他看着那个孩子似乎和夏油杰说了什么,夏油杰又笑了起来,“……见到小孩是不是要给什么礼物之类的。”

“你才想到啊,”家入硝子说,“别被人家觉得是个奇怪的人哦。”

 

半夜的时候虎杖悠仁醒了过来。

他转身,看到了身边的熊猫在睡觉。他头脑迟缓地转动了一下,想起来今天夏油杰把他托付给高专教师的夜蛾正道照顾,因为对方要去外地处理一个任务。

虎杖悠仁是不用费心照顾的孩子,他很听话也很有礼貌的听从夜蛾正道安排,考虑到虎杖悠仁还是个五岁的孩子,虽然虎杖悠仁说了自己可以自己睡,但是夜蛾正道还是不放心。他制作的拥有感情的咒骸熊猫就说让虎杖悠仁和自己睡吧,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虎杖悠仁醒来后就有点睡不着,顾忌着可能会吵醒熊猫,他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呼吸翻过身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是那天以来夏油杰第一次离开他不在他身边的夜晚,与其说是不安,不如说是恍然原来对方也会有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虎杖悠仁那天以后开始模模糊糊能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被夏油杰称为诅咒的东西,一开始他总会梦见那个下午冒着冷汗惊呼着醒来,望着只有一个人在的房间开始发抖。原先夏油杰是专门为虎杖悠仁申请了一间和他相邻的宿舍的,平时不做任务就会带着他,夏油杰上课他就在操场里自己玩,后来注意到虎杖悠仁总会半夜惊醒后,夏油杰就会在房间里打地铺,虎杖悠仁一醒来,夏油杰就会反应过来,起身安抚他继续睡觉。

虎杖悠仁是有些愧疚的,他和夏油杰无亲无故,本来出事后应该被送到福利院或者找到新的领养人,但是夏油杰却执行了他那天对虎杖悠仁的承诺,亲自把他带在了身边。夏油杰一边是高专的学生一边又是特级术师,平日里总是很忙,还是会注意到虎杖悠仁的需求,往往在虎杖悠仁还没开口前就已经想到而且办到。

在虎杖悠仁的眼里夏油杰几近十全十美,但是夏油杰偶尔还会露出惭愧般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对虎杖悠仁做的远远不够。

家入硝子跟虎杖悠仁说夏油杰就是这种人,不在意也可以,虎杖悠仁心想怎么可能不在意。

在他最无措的时候是夏油杰对他伸出了手,是夏油杰带着他继续生活下去的,虎杖悠仁内心对夏油杰的感情混杂了亲近和崇拜的感情,夏油杰在他这样说的时候却会苦笑。

“悠仁,我不是你值得憧憬的人啊。”

夏油杰把那天没能救下他爷爷的事当做了心结。

虎杖悠仁不能坦然地说出这不怪你的话,要说心里没有怨念就太抬高自己了,不够纯粹的话语也会被夏油杰轻易看出。但是这微小的负面情绪跟夏油杰给予他的不值一提。

虎杖悠仁在这两个月里,好几次看到夏油杰匆匆地赶回来只为了不让他一个人度过夜晚,有时候虎杖悠仁被家入硝子牵着手带过去找夏油杰,会看到对方因为疲倦在椅子上睡了过去,在家入硝子叫了他一声,他才慢慢转醒,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让虎杖悠仁觉得对方某些沉重冷凝的本质,随之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便会露出熟悉的温和笑容。

“悠仁。”

听到夏油杰这样温柔地喊他,虎杖悠仁就会开心地跑过去。

虎杖悠仁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在回想着他和夏油杰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然听到了熊猫问他。

“悠仁睡不着吗?”

虎杖悠仁有些讶异地转身,看到了熊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看他了,“啊,”他小声叫了一下,“对不起,我吵到你睡觉了吗?”

“没有,我是咒骸,对于睡眠要求没有人类那么高,你醒了我就醒了,”熊猫说,“想夏油先生了吗?”

“嗯。”

“其实你可以睡前的时候打电话的,夏油先生应该也会担心你。”

“可是夏油在做任务吧,”虎杖悠仁这两个月逐渐明白了咒术师是怎么样的一群人,“万一我打电话打扰到他怎么办?”

“夏油先生可是特级术师啊,”熊猫看着他,“这次任务也只是有些远而已。”

“特级术师就不用担心了吗?”虎杖悠仁反问,注意到自己口气有些冲动,他又露出了懊恼的表情,“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熊猫翻过身来和虎杖悠仁面对面,看上去就和布偶般可爱的脸却很老成一样,“我比悠仁年长,我可以理解。”

虎杖悠仁笑了,“我应该喊你熊猫哥哥吗?”

“那就算了,听起来很奇怪,”熊猫拒绝,“喊我名字就可以。”

“总之,悠仁想夏油先生了吧,”熊猫说,“那要说说悠仁眼里的夏油先生吗?”

“可以吗?”

“反正也睡不着了,夜蛾也可以理解的。”

虎杖悠仁反而有些苦恼起来,“我好像其实不了解夏油。”

“我倒是听他们讲过,夏油先生好像很喜欢那种蒸笼荞麦面,”熊猫回忆道,“悠仁没留意过夏油先生平时吃什么吗?”

“完全没有……”虎杖悠仁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熊猫想了想,“人类表达亲近好像也有通过为对方做喜欢的食物这种行为吧?悠仁要尝试一下吗?不过你还小,可以长大点再说。”

“对啊,”虎杖悠仁被提醒了,“我可以做东西给夏油吃!”

“别勉强自己哦。”

“没事,以前也有做过,因为爷爷也不是总是能够给我做饭的。”虎杖悠仁提到爷爷后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头被毛茸茸的温暖掌心摸了,“我不太明白人类那些复杂的情绪,但是现在悠仁身边有夏油先生了,夏油先生也说了以后会和悠仁生活的。先尝试着告诉夏油先生你很寂寞想他怎么样?”

虎杖悠仁刚开始有些愕然,听完熊猫的话就笑起来,“好。”

 

——“悠仁?”

——“夏油,”孩童的声音还带着一些像是含糊的融化的糖果般的尾音,“你现在还好吗?”像是有点害羞,得到了电话那边的谁的鼓励后笑着说,“我有点担心你,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夏油杰在生物钟影响下睁开了眼。

身体缓慢地从慵懒中恢复力气,他坐起来,看到一边的被子里隆起一个包,像是觉得好笑,他伸出手掀开被子让孩子的头露出来。

“唔,杰,早上了吗?”

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孩子挣扎着想起来。

“现在很早,你还可以睡,”夏油杰按下虎杖悠仁说道,“我只是看你把头都蒙到被子里了才给你掀开来。”

孩子咕哝一声后又钻回了被窝里,夏油杰下床洗漱。

等到夏油杰把早餐准备差不多时候,孩子就迷迷糊糊地出来坐在餐桌上打哈欠。

“杰今天要去做任务吗?”

“是的,吃了早餐后我就走了,我让悟过来接你去高专。”

“悟先生反而没有去做任务?”虎杖悠仁说,“好难得啊。”

“他说想休假,提前把最低限度的任务都做了。”

“那就不用来接我了吧?”

“因为悟也很喜欢你吧。”夏油杰笑着把早餐端上餐桌。

虎杖悠仁说了谢谢,才双手拿起杯子喝牛奶,夏油杰不会让虎杖悠仁特别遵守什么规矩,所以虎杖悠仁在吃东西时候也可以很轻松地和他聊天。

“杰要帮我找的小学找到了吗?”

“挑了几间,到时候让你选一下吧。”

“离家里近吗?”

“当然,”夏油杰给虎杖悠仁的面包涂好果酱递过去,看着孩子大口大口吃起来,“吃慢一点,悠仁。”

“菜菜子她们也会和我一起上学吗?”虎杖悠仁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后问道。

“应该是的,我过两天也去问问她们的意见。”夏油杰回答。

枷场姐妹是在去年9月的时候夏油杰做任务时候遇见的,就是那个第一次让夏油杰离开了虎杖悠仁好几天的任务。虎杖悠仁有些小心地第二天打电话给夏油杰时候听到了对方有些讶然的声音,背景音里似乎有呼啸的风声,交杂着有些胡乱般的人的话语,在他被熊猫鼓励后说完话后就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夏油杰的回应。

他潜意识感觉到夏油杰其实和他是很有距离的,那种礼貌又疏离,像是不会给人添麻烦的距离,对待他的时候,夏油杰也总有忧虑,过分顾忌着他的感受,连简单的拥抱和牵手也会询问了虎杖悠仁的意见再做。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反而没有这样的烦恼,他们见到虎杖悠仁的时候就会笑着揉着他的头发,五条悟在初时观察着他一般和他相处后也很快放松下来跟他开玩笑和打闹。最亲近的夏油杰却隔着一层轻柔的薄纱,总是带着笑看虎杖悠仁和他们打闹,在虎杖悠仁回过头有些困惑地看他时候就会起身走进来,那也没有特别亲密的举动。夏油杰所对虎杖悠仁做的最亲密的行为,一个就是初遇时候的拥抱,一个就是晚上在虎杖悠仁睡不着后轻声哄着他入睡。

游离又亲近,漂浮又温柔,隔开的距离里有清澈的月光流过,摸不着又让人产生这样也很好的感觉。

这样的夏油杰在虎杖悠仁尝试着主动拉近距离时候似乎沉默了一些时间,在虎杖悠仁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得寸进尺时候才听到对方那如同在月夜里漂浮在深蓝大海上薄雾的声音。

“我也有在担心悠仁,”年长者轻声地说着,“昨天有好好睡觉吗?”

虎杖悠仁才松了一口气,取而代之声音也明朗了许多,“没睡着,没忍住和熊猫说了好多话,今天早上还被夜蛾老师责怪了。”

“那可不行,”对方轻笑,“悠仁要好好睡觉才行,等我回来再陪你跟夜蛾老师感谢他对你的照顾和担心吧。”

虎杖悠仁高兴起来,“那我等你回来。”

“好,悠仁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了,你要忙了吗?”

“悠仁要对我说话,那我随时都有空。”

虎杖悠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没有,”夏油杰叹息,“悠仁已经足够懂事体贴了,我希望你不用这样压抑自己,也永远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悠仁。”

“而且,我要感谢你才对。”他说道。

“感谢?”虎杖悠仁茫然地问道,“我有做什么吗?”

夏油杰没回答,而是又和他说了几句后就笑着挂断了电话。

夏油杰回来后的时候是两天后的下午,虎杖悠仁被夜蛾正道带到了高专。因为虎杖悠仁现在开始逐渐清晰地看见了诅咒,出于保护欲和责任感,夏油杰不太放心让虎杖悠仁在没有大人的陪伴下独自上幼儿园,故而是和夜蛾正道这些高专的老师商量后决定让虎杖悠仁先习惯看到诅咒和对诅咒有初步的了解后,才让虎杖悠仁下年春天去读小学。虎杖悠仁在平常时候就会被高专的人科普一些简单的知识,夜蛾正道意外是对孩子很有耐心的人,会带着虎杖悠仁玩一些基础的识字游戏。

虎杖悠仁正坐在会客厅里看绘本时候,身后突然被人抱住了。

“夏油?”虎杖悠仁有些不知所措,放下了手中的绘本扭过脸,看到对方把脸埋在了自己肩膀上看不清表情,“怎么了吗?”

“谢谢你,悠仁,”夏油杰笑着抬起脸来,“我回来了。”

月光流进来了,虎杖悠仁微微睁大眼睛,欣喜地笑了。

“欢迎你回来!”

 

* * * * * *

“悠仁啊,那些男生都好无聊啊。”

菜菜子对虎杖悠仁说道。

虎杖悠仁正从室外和男生们打完篮球回来,闻言一惊,“包括了我吗?”

“你和夏油大人除外,”菜菜子说,“一个个脏兮兮的,长得也不好看,怎么老是缠着我和美美子呢?”

虎杖悠仁接过美美子递过来的手帕说了声谢谢,擦着脸上的汗说道,“因为菜菜子和美美子是双胞胎吧?也长得很可爱,所以他们比较好奇吧。”

“不说这个了,”似乎觉得说下去也无趣,菜菜子转移了话题,“运动会夏油大人会抽空来吗?悠仁你几乎把所有可以报的都报了吧,太活跃了。”

“最后一年了嘛,”虎杖悠仁回头跟叫他的男生笑着打了招呼才转过头来,“杰的话我不知道诶,没问他,不过告诉他时间了。菜菜子和美美子想杰来吗?那我跟他说一下。”

“才不是啦。”

虎杖悠仁看着女孩突然的羞涩有些了解地笑了,“没关系,杰也一直想抽空看看你们的学校生活怎么样,每天都有问你们在学校怎么样呢。”

“是问你平时怎么样你顺口提了我们吧。”

“真的有问你们啦。”

晚上的时候虎杖悠仁就跟夏油杰说了两个女孩想见他的意愿,然后强调了要对方力所能及而不是勉强自己抽空。

“菜菜子和美美子吗?”夏油杰有些怀念般笑了笑,伸手揉了一下虎杖悠仁的头发,“不知不觉悠仁和她们都长大了不少呢。”

“对啊,最明显是身高吧,”虎杖悠仁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到夏油杰胸口以下腰的位置,有些抱怨地说道,“真是的,杰和悟先生太高了啦,我在班上都不算矮了。”

“悠仁为什么还是叫悟先生呢?”夏油杰问。

“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就习惯了啊。”

“悟还有些耿耿于怀的样子。”

“还好吧,”虎杖悠仁自然地说道,“因为杰是杰,悟先生是悟先生啊。”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妙,他失笑道,“那要叫悟哥哥吗?像是你喊硝子姐姐那样。”

“不要,有些微妙的恶心。”虎杖悠仁想都不想地拒绝了。

夏油杰大笑了起来。

运动会那天夏油杰还是来了,带着的还有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一起。

两个一米九以上的年轻男性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家入硝子在虎杖悠仁跑完步后招手喊他过来,示意他去另一边休息。

“杰和悟先生呢?”

“他们太吸引人注意了,我把他们赶到一边去了,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在那里等你。”

“那我要快点过去了,”虎杖悠仁深呼吸一口气,“不然菜菜子和美美子又要抱怨了。”

虎杖悠仁和家入硝子去到的时候,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两个女孩躲到了夏油杰身后,夏油杰一脸无奈地扶额和五条悟说些什么。

虎杖悠仁跑快几步喊道,“杰,悟先生,菜菜子和美美子。”

几个人就都看了过来,五条悟这次没有缠着绷带在眼睛上而是戴回了墨镜,看到他时候声音发甜般说道。

“悠仁啊,菜菜子和美美子好过分啊,居然说讨厌我。”

“诶,发生了什么啦?”虎杖悠仁走到两个女孩身边问她们。

“也没什么,悟说了几句玩笑话,菜菜子和美美子就不太喜欢。不过悟,你要道歉啊。”

“我也没说什么啊,”五条悟看到虎杖悠仁和夏油杰都看着他,然后说,“好吧,对不起。”

在放学时候,他们几个又去聚餐了,聚餐过后,菜菜子和美美子被她们的养母道谢后接走了,三个大人分别,虎杖悠仁叫住了要转身的五条悟,往他的手心上放了一颗糖果。

“对不起啦,悟先生,我和杰都不是偏心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意思,不过你今天特意过来辛苦啦,这是辛苦费!”

五条悟手心下意识合拢起来,怔了一下。

夏油杰也笑着说,“悟就是有些改不掉的说话语气问题,不过菜菜子和美美子都不会真的讨厌你的,别放在心上。”

五条悟笑了起来,“啰嗦,我才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

夏油杰把手搭在虎杖悠仁肩上,虎杖悠仁朝五条悟挥手,“再见啦,悟先生和硝子姐姐。”

回家路上月亮很好看,虎杖悠仁走的有些轻快,被夏油杰轻笑着问,“悠仁今天很开心吗?”

“嗯,因为今天杰和大家都来看我了。”

“抱歉,”夏油杰有些歉意地抚摸虎杖悠仁的头,“有几次没能赶上悠仁学校的活动,悠仁是不是寂寞了?”

“可是每次家长会杰都会到场吧,”虎杖悠仁笑着抓住夏油杰的手腕,拉着他走,“杰已经做得超级好了,不需要抱歉啊。”

“悠仁长大了呢,”夏油杰微笑,“明明以前还会抱怨一下。”

“哪有?”虎杖悠仁反驳,“我才没有抱怨过杰。”

“抱怨也可以的,”夏油杰温柔地牵住了虎杖悠仁的手,这是虎杖悠仁开始长大后很久没做的事情,“因为我是悠仁的监护人啊,”说笑般补充道,“把我当做爸爸也可以哦。”

“才不会有那么年轻的爸爸啦,”虎杖悠仁感觉到了内心有种模糊的奇怪情绪,他很快就忽略过去吐槽起了自己年纪轻轻的监护人,“杰才不是我的爸爸。”

可是不是爸爸又该是什么呢?还是孩子的虎杖悠仁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把他丢到了一边去了。

 

虎杖悠仁上初中后身高开始很快地拔高了。

那段时间夏油杰甚至惊奇于虎杖悠仁隔一段时间就长高一点的速度,关心地询问虎杖悠仁晚上睡觉有没有觉得疼痛。

虎杖悠仁全部打着马虎敷衍了过去。

疼痛自然是有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被小腿和大腿的抽痛惊醒,有时候连接大腿根部和腹部那处也会有着被强行拉扯的痛。但是虎杖悠仁是个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性格,纵然他和夏油杰的关系十分亲密,他还是难以坦率地说出自己会被疼醒这件事。伴随着终于来到的青春期,虎杖悠仁的自尊心开始在意起一些细枝末叶的东西,喜欢起了在夏油杰面前逞强。

而且夏油杰平日里作为特级术师任务也很繁忙,仅次于五条悟的工作量还要抽出空来关心虎杖悠仁的身心健康,随着虎杖悠仁逐渐长高的身高,虎杖悠仁也有些想要替自家大人负担一些的想法。

最起码的,这种可能会让对方担忧着自己半夜过来看自己的事情就不说了吧。虎杖悠仁这样想。

不过会因此就不会担心,虎杖悠仁也有些低估夏油杰对他的了解了。

在又一次因为小腿抽痛醒来后,虎杖悠仁忍住了喉咙那声闷哼,侧转的身体觉得了压着的一边有些发麻,他抱着小腿想翻转平躺,就听到一声叹息。

他整个人僵住了。

小腿上感觉到人温暖的手在轻柔地按摩,“这样会好一点吗?”

夏油杰问他。

虎杖悠仁缩了一下脖子,听到夏油杰笑了一声,后颈被抚摸了。

“不需要强忍着疼痛,男孩子也不一定要全部忍耐下来才叫做坚强的。”

虎杖悠仁小声地嘟哝一下,翻过身来抱住了坐在床边的夏油杰,把脸埋到了对方的怀里。

夏油杰拍了拍他的头,接着给他按摩起抽疼的小腿。

“还有哪里痛?”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虎杖悠仁的注意力偏移,就发觉自己大腿和腹股沟处都有些被拉扯的痛。

可是虎杖悠仁有些害羞,觉得自己都上中学还要跟监护人撒娇实在幼稚,埋在夏油杰怀里哼哼几声,模糊地说没有了。

夏油杰却停下了按摩他小腿的手,把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虎杖悠仁惊呼一声,坐起身来和夏油杰面对面,夏油杰脸上有些无奈,斟酌着开口了。

“悠仁,你还在长大,不需要总是觉得给我添麻烦了,对于我来说,你的事情都不是麻烦。”

“可是也是负担啊,”虎杖悠仁低下眼帘不去看夏油杰的表情,“一直都是我在给杰负担,我都没给杰带来什么。”

“怎么老是这样想,”夏油杰失笑,“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我当监护人太失责了,让悠仁那么见外。”

他看虎杖悠仁似乎真的这样觉得的,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后难得地把虎杖悠仁抱进怀里,轻缓地说道,“没有这样的事,悠仁给我带来的太多了,我也是很怕寂寞的人啊,现在却每天回来都会有悠仁跟我说‘欢迎回来’。悠仁平时也把家务做的很好,我都分不清是我负责照顾悠仁还是悠仁照顾我了。”

虎杖悠仁被夏油杰抱进怀里的时候身体颤了一下,说不清是因为这久别重逢般的温柔怀抱而动摇,还是想起了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被夏油杰抱住了。

虎杖悠仁还没法说出口的是,夏油杰的拥抱总会给他带来充实的踏实感和安全感,但是他又明白自己是男孩子,慢慢长大后是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跟夏油杰要拥抱的。和真正的血亲不一样,夏油杰担任了血亲的位置,又不是真的取代了血亲,男孩子在长大后也会逐渐和父亲减少拥抱这样的亲密行为,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是因为夏油杰的保护欲和责任感才连接起来的两人呢?

夏油杰不是虎杖悠仁的父亲,即使他占据的是这样的位置。

虎杖悠仁怀着小小的隐秘心思,伸出手回抱住了夏油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是因为杰总是没空啊,回来已经那么晚又累了,总不可能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吧,”虎杖悠仁稍微用力地抱住了夏油杰,让自己更贴近男人,心底里有一种自己都难以述说的甜蜜和心安,“但是我做的东西和杰为了我做的事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的,”夏油杰的手按在他的后颈处,属于夏油杰的温度熨帖地渗透下肌肤,“对我来说,悠仁就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虽然希望悠仁可以坦诚点告诉我你平时会烦恼什么,但是悠仁长大了啊,”惆怅的口吻,“我也有过那样的时期,所以能明白悠仁开不了口。我不会强求悠仁了,悠仁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不要拒绝我的关心就好。”

虎杖悠仁沉默了一下后说道,“大腿也很疼。”

夏油杰弯下腰把虎杖悠仁放回床上,笑着说,“好。”

虎杖悠仁还是有些害羞,他总觉得已经长大的自己还这样要夏油杰哄他过意不去。可是他也没能拒绝得了夏油杰对他的宠溺,只能抱起枕头挡住脸哼哼几声当鸵鸟,感受着夏油杰力度适合的按摩放松他的肌肉。

慢慢地他有些困了,夏油杰说就这样睡也可以,他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大腿和小腿处被按摩后舒服了一些,他半梦半醒感觉到腹股沟处抽痛得明显起来,低声说了两句,夏油杰却没回应他。他疑惑地睁开眼看夏油杰,看见夏油杰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杰?”

头脑快沉入梦中了,虎杖悠仁还是强撑着睁开眼喊夏油杰。

夏油杰没说话,手把虎杖悠仁因为睡姿有些卷上去的衣服拉好才按在虎杖悠仁说疼的地方用力,虎杖悠仁第一次被人碰到那个地方,身体颤抖了一下,叫了一声,与其说是因为疼痛,不如说是让自己有些茫然的舒服。

夏油杰的手立刻停了下来。

虎杖悠仁感觉到那处又疼了起来,闷哼了一声,夏油杰轻呼一口气,又继续给他按压起来。

虎杖悠仁却觉得有些不自在,翻了一下身,双腿就有些夹住了夏油杰的手,“怎么觉得好奇怪?”

他抬头看夏油杰,感觉夏油杰脸上又是那种有些奇怪的表情了。

夏油杰笑了一下,“睡吧,别想太多。”

虎杖悠仁实在太困了,他翻回去,双腿敞开,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虎杖悠仁在后面发觉自己运动量太多会导致晚上睡觉身体疼痛起来后,就开始有意识地减少运动量。夏油杰依然会半夜时候来看他有没有疼醒,如果虎杖悠仁疼醒了,夏油杰就会给他按摩放松。此外夏油杰也有请教别人生长期的孩子该做些什么吃的补充营养。每当这个时候虎杖悠仁就会想起夏油杰总是避开了他的父母。明明这种事对于照顾过夏油杰的父母来说很有发言权,可是虎杖悠仁和夏油杰一起生活后,就很少见过夏油杰和父母沟通。

比起说可能在虎杖悠仁不知道的地方和父母沟通过,虎杖悠仁直觉地知道夏油杰对他的父母有些疏离。这种态度在对待枷场姐妹上也能看出,明明可以直接收养在夏油杰自己父母名下的虎杖悠仁和枷场姐妹,夏油杰都没有这样做。

虎杖悠仁是男孩子被夏油杰亲自接在身边照顾,枷场姐妹则是找了一对和高专有联系,妻子是窗的夫妇收养了。

虎杖悠仁发觉,夏油杰大概对他的父母怀有一种刻意保持距离的想法。

虎杖悠仁没有直接问夏油杰,而是试探地问了和夏油杰关系很好的五条悟,五条悟当时有些避而不答的意思,说着因为夏油杰的父母是普通人,大概是不想卷进来吧。那不是五条悟回答的风格,显然是拙劣的想要瞒骗孩子的借口。那时候的五条悟还有些年少轻狂,虎杖悠仁能借着他不设防的态度模糊地摸到一些东西,而现在的五条悟就不行了,和夏油杰一样,回答滴水不漏,这点成熟可靠得让虎杖悠仁有些牙痒痒。

虎杖悠仁也就尝试问了那么一次,那时候他才和夏油杰生活了两个多月,关系破冰,属于很想再和夏油杰拉近距离又不敢太过直接的矛盾心态。潜意识觉得这个问题再探究下去没有多大意义的虎杖悠仁就没有再问了。

在上小学前,虎杖悠仁也有被夏油杰带着去见了他父母一次,夏油杰的态度无可挑剔,如果不是虎杖悠仁已经十分熟悉夏油杰客气和真亲切的区别,真的会被蒙骗过去。

虎杖悠仁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自己跑到阳台里,被夏油杰的妈妈找到,轻声细气地问是不是想回家了。

虎杖悠仁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了悲哀,他的家是和夏油杰一起的家,可是对于夏油杰的妈妈来说,早心知肚明自己儿子的家不在这里了。儿子的疏远母亲怎么感受不到呢,可是她没有去问儿子为什么,选择了尊重儿子。

被夏油杰牵着手回去的时候,虎杖悠仁跟夏油杰说道,“我很喜欢阿姨他们。”

夏油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我之后可以带悠仁多来见他们。”

“但是杰不开心吧,”虎杖悠仁说,“那不见也可以。”

夏油杰安静了一下才又笑了起来,“我没有不开心。悠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喜欢谁就喜欢谁,不必理会我。”

这样说着,实际的意思也是默认了自己确实不喜欢父母。

虎杖悠仁闷闷不乐起来,却不知道怎么排解自己的郁闷。最后还是夏油杰把他抱起来哄了一会心情才渐渐转好。

虎杖悠仁和枷场姐妹告别后自己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想起来夏油杰又去接了个任务,不知道今天还赶不赶得及回来。

这样思考着走,他抬头却看到了有些熟悉的身影。

“伊织阿姨?”

和夏油杰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也有些讶异地看向了他,然后露出了温婉的笑,“是虎杖君啊。”

两人走进了一家咖啡厅,在女人要落座时候,虎杖悠仁不着痕迹地扶着她走过那个座位,“伊织阿姨,我们坐里面点吧。”

女人愣一下后才有些感慨地说,“是那个啊。”

虎杖悠仁没回答,只是笑着带女人坐到里面些的卡座里。

女人说请客,虎杖悠仁也没多说什么,然后女人才开始问虎杖悠仁生活上的一些事,都是类似于学校生活认识了什么朋友,平时做什么,不可避免地会提到夏油杰。虎杖悠仁挑着一些比较轻松的事情跟女人聊了,夏油杰一些事也尽可能地选择那些生活上的趣事分享,女人本来听着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是后面脸上却有些寂寞般的表情。虎杖悠仁就停下了话语,听女人说道。

“虎杖君,我和杰的爸爸准备搬走到另一个城市了。”

“诶?为什么?”虎杖悠仁吃惊地问道。

女人双手捧着咖啡,低着头看平静的咖色水面里映照的自己的脸,像是释然地笑着说,“一个原因是他爸爸的工作调动,一个是因为我们留在这里对于杰来说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

“怎么会这样想,”虎杖悠仁条件反射就要辩解,“杰没有这样想过。”

女人摇头,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中,而后开口道,“虎杖君能够看到那些吧?”

虎杖悠仁犹疑地点头,“是的。”

“我和他爸爸都看不到,”女人说,“那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一开始我们还会以为可能是这孩子可能心理有问题,带他找了很多心理医生看。后面才遇到了一位好心人跟我们说,我们的孩子不是有心理疾病,而是有着绝大数人都没有的才能。”

“因为看不到那个孩子眼里的世界,所以我们一直都知道那个孩子有在迁就我们,只是想象,我也不会觉得那是个特别美好的世界,对于母亲来说,其实我不想他有这样的才能,普通点也可以,那样可以踏踏实实过完一辈子。”

虎杖悠仁没打断女人的说话。

“那孩子也不觉得那份才能是拖累,我能感受到,并且自豪他是个如此善良正直的人,但是却没办反不去担忧那孩子会不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伤,”女人叹气,“发觉那孩子有些改变的时候,是在虎杖君来到他身边的一年前,他似乎非常消沉,甚至忘了掩饰。虽然很快又看到他和平时一样的表情,但是我那时却怕打扰到他,不敢仔细问,结果后面他就疏远我们了。”

女人有些歉意地笑了,“抱歉,我不知不觉对虎杖君说了那么多有负担的话。其实我知道,看不到的人和看到的人就是相处在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里的,杰疏远我们是必然的事。只是作为父母,还是希望孩子能够有个可依靠的家,但是现在我们也明白,继续勉强对于那个孩子来说只是一件沉重的事,离他远点反而更好吧。”

虎杖悠仁和女人告别后回家了,这天晚上夏油杰没有回来吃晚饭,虎杖悠仁吃过饭后收拾好了,洗过澡就早早上床休息了。半夜因为小腿抽痛醒来,刚睁开眼,就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适时地按压放松他的小腿。

“杰?”

虎杖悠仁有些清醒过来。

“嗯,我回来了。”

夏油杰身上还穿着黑色制服没有换下,身上倒是没有令人联想到不妙东西的味道,是虎杖悠仁熟悉的属于夏油杰自身的味道,类似于清苦的苦艾与浓厚的木质香混合,在阳光下慢慢渗透下来的味道,如同本人一样有些苦涩又醇厚的印象。

虎杖悠仁想转过身,夏油杰就松开手让他转过来。

“杰,我今天看见伊织阿姨了。”

“是吗?”夏油杰很平淡地笑着,双手又给虎杖悠仁放松起小腿。

“她告诉我说他们准备搬走了,”虎杖悠仁犹豫了一下抓住了夏油杰的衣服下摆,夏油杰便有些疑惑一样低头看他,“杰并不是讨厌伊织阿姨他们——”

虎杖悠仁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那句话。

“是讨厌全部普通人吧?”

【临分别的时候,虎杖悠仁问女人,“虽然有些冒昧,能问一下伊织阿姨你,当初杰有些改变的时候,有说过什么话吗?能回忆起来吗?”

“话吗?”女人沉思了一句,“是有那么一句话。”

“‘你们是普通人啊’,他那么说过一次。”

女人回答。】

安静。

那种安静就像是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尊纯粹的雕像。

夏油杰收回去了手,眼帘垂下,轻轻说了一句,“如果我说是呢?”

“为什么?”虎杖悠仁困惑地问道,“为什么会讨厌普通人?”

一旦想通这点后,夏油杰平日里一些异样便能解释通了。不去与咒术师无关的人多交流,平日如果不是陪同虎杖悠仁对于外面也不是很感兴趣。对于父母采取疏远的态度,不放心把枷场姐妹托付给完全的普通人。

还有那件事。

虎杖悠仁有些颤抖起来。

“……那爷爷呢?”

在夏油杰的沉默里虎杖悠仁有些不敢置信地摇头,“不是的,那个时候不是那样吧?杰只是没有赶上对不对?”

夏油杰没有说话。

虎杖悠仁脸上慢慢变得茫然起来,“那我算什么?”他问夏油杰也是问自己,“我是你的施舍吗?”

他说,“是不是如果我后续看不到诅咒,你就打算不管我了?”

“我对你的价值,就是证明不是普通人才值得被救吗?”

夏油杰终于开口了,只是虎杖悠仁情愿他不开口继续沉默下去。

“我很抱歉,悠仁。”

 

虎杖悠仁和夏油杰冷战了。

理智上虎杖悠仁知道,夏油杰可能是过去发生了一件事导致了他对普通人看法改变了,但是夏油杰也没有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甚至遇到虎杖悠仁后一直积极地完成任务救了许多无辜的人。

残酷的是,夏油杰陪伴他的时间比起当初至亲的时间还要漫长一些。夏油杰的无微不至也浸透了虎杖悠仁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虎杖悠仁也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对于夏油杰来说一样是个普通人,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后续可以看到诅咒,还是出于赎罪心理许诺要一直保护他。

夏油杰那个时候都不算成年人,还是个学生,在一些大人眼里更还是个孩子。虎杖悠仁都不能保证自己在夏油杰那个年纪可以许下重诺要保护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子,并且说到做到。

只是虎杖悠仁也无法毫无芥蒂地和夏油杰像之前相处,之前不想去细想这件事恐怕就是自己的直觉在作祟,知道揭开后只能是鲜血淋漓的伤疤。虎杖悠仁要怎么去面对自己温柔的养育者其实间接害死了自己爷爷这件事?

虎杖悠仁其实只要夏油杰解释了,哪怕是说他尽力了但是没有救到这样半真半假的话,虎杖悠仁也可以假装自己没有想那么多。他感觉到自己的可悲,和夏油杰相处的时光竟然压过了对至亲死因的愤怒。随之他无法饶恕自己。

而夏油杰也无法饶恕他自己。

夏油杰对虎杖悠仁的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自身想要继续延续温和关系的欲望,选择了直接接受所有指责,不解释,不拒绝,全盘接受。

他选择直接远离了虎杖悠仁的生活。

虎杖悠仁开始每天都看不到夏油杰,可是家里的变化又告诉他夏油杰回来过,虎杖悠仁却一次都没见过夏油杰。

虎杖悠仁也没有打算见夏油杰,他现在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以往夏油杰会贴心地发觉虎杖悠仁的烦恼,在言语上加以引导,可这次的源头就是夏油杰本身,夏油杰为了避嫌,甚至消失在了虎杖悠仁面前,让虎杖悠仁有些恼怒起来。

夏油杰从未缺席过虎杖悠仁一次家长会,这次出席的却是五条悟。

五条悟一路走过来时候简直是全场聚光灯都照在了他身上,白发高个子,黑色的墨镜,优越的长相,他站在虎杖悠仁座位上时候,不能说鹤立鸡群,是钻石明目张胆放在了石头堆里一样闪闪发光。

虎杖悠仁全程如芒在背,好不容易结束了,赶紧带着五条悟离开众人好奇的视线。

五条悟亲密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说道,“悠仁见到我很意外吗?”

“很意外,”虎杖悠仁坦白,“我觉得我明天就要被校报记者追着采访了,因为悟先生太出挑了。”

“杰来就没那样吗?”

“怎么说呢,”虎杖悠仁顿了顿,“就好好先生吧。”

夏油杰很擅长切换出营业般的状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彬彬有礼又不失平易近人,用完美来形容都不过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个人一定很和蔼可靠的印象。而五条悟就算怎么收敛,身上还是会带有一种游离世外的玩世不恭和潇洒,这可能和对方是最强,早就超越了所有人有关,轻微的傲气从不经意的举动里做出来又理所当然。不是说这样的五条悟不令人亲近,事实上五条悟是相处起来意外没什么特别距离感的人,不过对于初次见面的人却难免有一种这个人在搞什么啊的困扰。

五条悟笑着说是那样啊,他说想看一下虎杖悠仁的学校,虎杖悠仁看时间还够,就带着五条悟走了起来。

“说起来悟先生不应该很忙吗?”虎杖悠仁问,“居然有空替杰出席家长会。”

“毕竟我是最强啊,”五条悟懒洋洋地把头靠在虎杖悠仁肩上,事实上他随时开着无下限,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虎杖悠仁没有实际接触到对方的感觉,“杰是个胆小鬼,就退缩咯。”

虎杖悠仁抿了抿嘴,没有开口辩解。

五条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是真的啊。”

“什么?”

“我说你和杰闹翻了这件事。”

“……”

“我是真的没想到,还以为,”五条悟没说下去那句话,换了个话题,“悠仁现在依靠我也可以哦,我随时等着开解悠仁。”

“谢谢你关心,悟先生,”虎杖悠仁笑了一下,“但是不需要啦,我又不是真的小孩。”

五条悟揉了揉虎杖悠仁头发,“十三岁不就是小孩吗?”

“别老是把我当做小孩啊,”虎杖悠仁有些不满地说道,“一个个的。”

“一个个的说的是,不满杰把你当小孩吗?”

虎杖悠仁又不说话了。

五条悟笑了笑,拍了一下他的背推着他走了两步,“好了,不说那个让悠仁不开心的人了”,五条悟揽着虎杖悠仁往前走,“今天我们难得见面,我请悠仁吃大餐吧,什么都可以哦。”

……

“悠仁,你和夏油大人吵架了吗?”

下课的时候,虎杖悠仁趴在桌上补眠时候被菜菜子问道。

虎杖悠仁吃了一惊,“诶?”他抬头要说什么,看到女孩一脸看穿他的表情就说不出来了。

“悠仁最近脸色好差,”美美子开口了,“和夏油大人一吵架你就变得整个人状态都很憔悴。”

“不会吧……”

“给我有点自觉啊,”菜菜子有些凶地说,“你忘了第一次小学家长互动日夏油大人没来后你垂头丧气了一个礼拜吗?你自己不觉得,夏油大人后来哄了你超久吧?”

“有,有那样的事吗?”虎杖悠仁有些震惊。

记忆里确实有过那么一回事,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虎杖悠仁还有些黏人,夏油杰本来说好了会到场,结果临时出差了两天,等他回来时候已经错过了。虎杖悠仁不记得自己当时有什么特别情绪,倒是记得那段时间夏油杰对自己有求必应,虽然夏油杰对他一直差不多那样,但是那段时间更明显一点,让虎杖悠仁有些膨胀地觉得恐怕他开口说想要月亮夏油杰也会毫不犹豫说好了。之所以还记得就是那段时间一向不会对他有特别亲密肢体接触,多数是牵手和摸头的夏油杰会经常抱起他,虎杖悠仁很记得自己被对方抱起来温柔地说话的场景。

“悠仁是那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夏油大人很小气的人啊,”菜菜子翻了翻白眼,“夏油大人一开始连多碰一下我们都不敢,完全是因为你会一直看过来啊。”

“那是因为你们是女孩子啊。”虎杖悠仁哭笑不得。

“还有夏油大人一直单身,”菜菜子用手指戳了一下虎杖悠仁的额头,“那可是夏油大人啊,居然一直单身,不是为了你的话还能因为什么?”

“我没限制过他啊……”虎杖悠仁任由女孩戳了好几下他的额头,才装模作样地捂住额头说好痛逗笑女孩。

“夏油大人是因为不想让悠仁觉得他对你的感情分给别人了吧,”美美子说,“不过就算没交往,也不能说没有那方面的事吧?”

虎杖悠仁蒙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菜菜子倒是接上了话题,“也是,没有性生活才奇怪吧。洁身自好又不代表不能解决生理需要。”

“等等等等,”虎杖悠仁连忙喊停,“你们都在讨论什么啊!?”

“哈?”菜菜子一脸鄙视,“悠仁你不是吧,这种事难道从没想过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没看到学校里都有很多情侣了吗,这种话题早就百无禁忌啦。”

“那可是杰……”虎杖悠仁呻吟道。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一脸古怪,“悠仁,你是不是把夏油大人想的太完美化了?夏油大人做这些事很奇怪吗?”

“一直喊着杰做‘大人’的你们才没道理这样说我吧!”

“夏油大人当然很了不起,我们都最喜欢夏油大人了,”菜菜子理所当然地说,“可是夏油大人也不是神明啊,也是有血有肉啊,悠仁一直和夏油大人一起生活不是更清楚吗?”

虎杖悠仁哑然。

“总之,”美美子细细声地补充道,“悠仁快和夏油大人和好吧,”有些腼腆的女孩笑了笑,“我和菜菜子都很担心你。”

“我才没有。”菜菜子说。

 

自己把夏油杰想的太完美了?

虎杖悠仁晚上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回想起女孩们的话。

今天一如既往没有见到夏油杰,已经是连续的一个星期了。

照这样下去,虎杖悠仁觉得夏油杰完全可以做出一辈子不和他直接见面却把他保护起来的事。

他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夜晚的空气有些凉意,吸进肺里似乎感觉到细小的尘埃有些瘙痒地回荡着。

因为难得的睡不着,虎杖悠仁又开始想夏油杰了。

自己为什么和对方冷战?

因为夏油杰讨厌普通人。

讨厌普通人又为什么让虎杖悠仁接受不了?

因为这样代表了夏油杰有心全部承认下来当初虎杖悠仁的爷爷的死完全是因为对方故意没来到。

真的故意吗?

一半一半吧,可能没想过会真的出事,也可能是内心觉得无所谓了。

自己能原谅他吗?

很难。比起原谅对方,更加厌恶不自觉想原谅对方的自己。

为什么会想原谅对方?

因为是夏油杰。

夏油杰是虎杖悠仁的什么人?

闭上眼的时候,浮现的又是那片美丽的赤色天空。

夏油杰到底是虎杖悠仁什么人?为什么不彻底和他断绝关系?

本来是,完美的,温柔的,无暇的,强大的,向他伸出了援手的保护者。

后来是,有些让人困扰的,总是饱含愧疚的看着自己,其实疏远的监护人。

再后来是,打破了那层透明的玻璃,走到了身边来,牵住自己的手一起生活的养育者。

断绝关系就意味着,要把夏油杰曾经真心捧给他的所有东西砸碎在地上,不顾一切地离开他的身边。

那又怎么样了?

是啊,那又怎么了?虎杖悠仁心想,我是无法离开他了吗?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不解释不安慰,凭什么自己决定好了就不再和虎杖悠仁商量。

夏油杰是有血有肉的人,他有五情六欲,他有缺陷,他甚至自负倨傲。

但是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虎杖悠仁。

夏油杰放纵着虎杖悠仁肆意闯入进他的世界,纵容着虎杖悠仁改变他的一切,从生活习惯到饮食口味,从衣着风格到兴趣爱好,夏油杰对虎杖悠仁无止尽地宽容和妥协,永远只会微笑着看虎杖悠仁,从来不会强迫虎杖悠仁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

这也代表了夏油杰从另一个方面无孔不入了虎杖悠仁的一切,和虎杖悠仁的所有完美地交融在一起,犹如螺旋交错的锁链,非要一刀两断,只会一人一半。

虎杖悠仁忽然感觉到了房门打开了,他背对着房门,身体一动不动,房门打开了一会后又轻轻地合上了。

夏油杰没有进来。

虎杖悠仁又感觉到小腿和大腿有些抽痛起来,像是难以忍耐地蜷缩起身体,小声道。

“好疼啊……”

 

虎杖悠仁旷课了。

心情奇差,一向乖乖上学的虎杖悠仁在一夜被生长痛折磨后脾气难得上来了,干脆不上学了。

在听到夏油杰关门的声音后,虎杖悠仁才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醒来饥肠辘辘,他爬下床有些慢吞吞随便煮了个泡面吃了。

打开手机可以看到枷场姐妹和其他朋友的信息,都是问他怎么没来上课的。

虎杖悠仁一边吃泡面一边回复信息,吃完也回复完了,处理好垃圾后虎杖悠仁先摊在椅子上看天花板,看了一会觉得无趣,就决定出门散心。

本来想去游戏城消磨时间的,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意义,虎杖悠仁调转步伐信步走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感觉走到了一条比较安静的街道里,店铺门面大多都没打开,只有一家音像店开门了,门面破旧,一眼看上去窗户上还有些蜘蛛网,不由得让人觉得实在够呛。

可是实在无聊的虎杖悠仁就走了进去,也没做什么,他身上没带什么钱,随便听了听后,看见店里的店主根本不管他,又走了出去。

然后下雨了。

来时虎杖悠仁没注意天气预报,这雨下得突兀又猛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蹲在了一个屋檐下,又因为实在没睡几个小时,雨声有些催眠人,虎杖悠仁坐在地上靠着店铺的铁帘门就睡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时候,就看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雨还没停,他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到了夏油杰撑着雨伞在看他,神情是惯常的温和,完全看不出对方已经躲避了虎杖悠仁一个星期。

“悠仁很困吗?”夏油杰问他。

“……”

夏油杰也跟着沉默了。但是没有多久夏油杰又尝试着开口,“先回去吧,不要着凉了。我有和悟聊了一下……”

虎杖悠仁打断他,“你要把我丢给别人了是吗?”

夏油杰有些惊异地睁大眼,“怎么会,”他有些像是快笑出来一样的无奈,“我不会把悠仁丢给别人的,只是暂时让悠仁和悟生活一段时间。”

“暂时是多久?”虎杖悠仁咄咄逼人,“你怎么保证是暂时的?一天两天,一年半载,还是一直到我成年?”

夏油杰哑然。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放轻了声音说,“我只是觉得,现在我们不太适合一起生活,之所以托付给了悟,也是因为我信得过他。”

“信得过?”虎杖悠仁咬文嚼字,“你是信不过你自己了吗?”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后才斟酌着说道,“悠仁你还不明白,我现在这样做对你和我都好。”

“别跟我说我还小我不了解,”虎杖悠仁直直看着夏油杰说道,“不然为什么我只叫你杰呢?”

“……悠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开始只是因为表示亲近这样喊的,后来是习惯,再之后是固执。

“我对你来说什么?”虎杖悠仁问他,“是一时心软的产物?是心血来潮的宠物?是因为碰巧阻止了你的幸运儿?”

“悠仁。”夏油杰制止他。

“给我答案啊,”虎杖悠仁抬着头看夏油杰,“给我答案。”他又重复道。

夏油杰蹲了下来,雨一直在下,但是他身上始终干燥温暖,他平视着虎杖悠仁说道,“你是我要用所有来守护的珍贵存在。”

夏油杰停了一下,伸出了手轻轻抚摸虎杖悠仁的脸,“我其实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会到来了,”他叹息,“我无法逃避自己做过的错事,因为我没有来得及,因为我犹豫了,所以导致了悠仁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原本平稳幸福的生活。”

“悠仁讨厌我,应该说这样还是太温和了,悠仁就算憎恨我也是应该的,”夏油杰收回手,温柔地注视着虎杖悠仁,“我会接受一切。”

“为什么非要只有憎恨这个选项呢?”虎杖悠仁喃喃道,“我就一定要恨你才是正确的吗?”

“因为悠仁无法原谅我啊,”夏油杰回答,“比起悠仁因为原谅我而憎恨自己,我宁愿你就这样无法原谅我。恨别人,比恨自己轻松。”

恨别人?虎杖悠仁看着夏油杰却有些茫然,然后他反应了过来。

“你其实是在说服自己讨厌普通人吗?”虎杖悠仁问,“因为你在讨厌你自己?”

夏油杰笑了一声,笑意有些冷,那和他平日里在虎杖悠仁面前的表现有些区别。

“讨厌我自己吗?”夏油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看向虎杖悠仁,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单纯的无法再容忍。只是在我完全放弃之前,我先遇到了悠仁和悠仁的爷爷而已。我啊,本质就不是什么好人,年轻的时候只有目光短浅的理想,这样的理想却很容易被打破和动摇,完全比不上任何人,”他微笑着说着自我厌弃的话语,“到底是要抱着理想继续走下去,还是就这样随波逐流,那个时候我也不太明白了,如果不是因为悠仁,可能我应该会比现在更加无可救药吧。”

“这方面来说,悠仁倒像是我奄奄一息时候的良药和救命稻草呢。”夏油杰最后这样说。

“你回报给我的就是放手吗?”

夏油杰没回答。

“可是我没办法啊,”虎杖悠仁感觉自己喉咙在慢慢收紧,字眼一个个艰难地挤出来,“我对杰的感情,没办法用纯粹的爱和恨来定义啊。”

“……悠仁。”夏油杰几乎又叹息了。

孩子像是当初一样泪流满面地看着大人,声音哽咽地问,“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不能像之前一样吗?我和杰不能像之前那样吗?”

夏油杰声音缓和却坚决地说道,“不可以了,因为我对悠仁怀有越界的心思,你早日离开我会更好。”

“那就不要放手!”虎杖悠仁拔高了声音,“为什么要给我决定一切?!你有什么资格?有资格决定的人不是我吗?我没有选择权吗!?”

“……我不想悠仁后悔,”夏油杰淡淡地说道,“因为悠仁太过重要了,所以我希望悠仁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不是要你选择悟,你不喜欢他,那就再选择过。可以是我的父母,可以是任何人,只要悠仁希望。”

“我就要你!”虎杖悠仁执拗地说道。

夏油杰又安静了。

他深深地看着虎杖悠仁泪流满面的脸,眼瞳里晦暗不明,“悠仁,不要因为意气用事而做出决定,如果觉得太急了,我们可以回去再商量,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悠仁的选择。”

他说着想伸出手拉虎杖悠仁起来,虎杖悠仁却似乎气急了,低着头开始咳嗽起来,夏油杰担忧地靠过去想给他顺背,却被虎杖悠仁猛然抬头惊到,哪里还有咳嗽呢?虎杖悠仁睁着那双流过泪反而更加清亮的眼,拽住夏油杰的衣领凶狠地吻了上去。

夏油杰微微敛下眼帘要躲开,又看到虎杖悠仁有些失去平衡般往前摔,只能伸出手接住了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只是单纯地吻了上去就离开了,看着一时顾忌着他没有放开他的夏油杰说道,“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不离开我?”

“悠仁,”夏油杰表情有些隐忍,“不要随便挑衅大人。”

“你说尊重我的选择,又说我是你要付出所有要保护的人,那你就把一切都给我吧,”虎杖悠仁咬牙切齿,“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对我夸下海口!”

夏油杰看着虎杖悠仁,眼瞳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摇晃着,“……我早就把一切都献给你了,悠仁。”

他服输了。

“吻我。”虎杖悠仁命令道。

夏油杰松开了手中的雨伞,雨淋湿了他,他把虎杖悠仁推到门上吻了上去。雨伞翻倒在路面上,一下子就被大雨浇湿了里面,盛上一汪雨水,无人的街道里,紧闭的店门前,一直被珍视的孩子被一直依赖的大人按在门上亲吻,锁在大人的怀里,没有被雨水浇湿一点一滴。

……

 

虎杖悠仁上高专的时候,夏油杰考了教师资格证在高专执教。

虎杖悠仁和熊猫刚好同一届,遇上熟悉的人总是开心的。他们这届也算是最多学生的一届,连五条悟也感叹这真是历史性的一届。

一切都很顺利,不管是咒术的练习还是和别人的相处,虎杖悠仁都很轻而易举地习惯了开来。

直到一次突然的任务。

虎杖悠仁遭遇了一个奇异的人形咒灵。

灰色长发缝合脸的咒灵一脸惊奇地看着他,说着这就是容器吗?

不懂什么意义但是本能了解了背后不详的虎杖悠仁警惕起来。

可是他和咒灵的实力相差令人绝望,等五条悟匆匆赶来时候,只能看到被强迫吞下了特级咒物的虎杖悠仁在痛苦地咳嗽,在抬头看他的一瞬间变成了邪恶的诅咒之王。

【记录——2017年6月】

【咒术高专一年生虎杖悠仁吞下特级咒物-两面宿傩手指,成为两面宿傩容器。】

【依据咒术规定,将其视作诅咒,予以祓除(死刑)。】

【更新记录,在特级术师五条悟担保下,虎杖悠仁(容器)由立即死刑改为死缓。】

 

“悠仁啊,不要想太多。”

被五条悟从封印的囚牢里带出来后,五条悟这样对虎杖悠仁说。

“老师会保护好每个学生的青春的,当然啦,悠仁还有杰呢,杰应该收到消息赶回来了。”

虎杖悠仁还在消化这两天惊涛骇浪般的发展。

“谢谢你,五条老师。”

他的心里总有些不安,这不安又无法表述出来,不像是为了自己担忧,而是好像自己一些什么东西失去了。是在他再次清醒过来后就能清楚感应到的不安,到底是什么呢?

他在楼下和五条悟告别,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家里。

打开门的时候,他看到了玄关上的鞋子,轻舒一口气,刚想笑起来,看到黑暗里走出来的人影后脸上笑容就消失了。

“……你是谁?”虎杖悠仁感觉喉咙结上了冰。

他想要立刻退后,只要他能做到,他就可以呼唤还没离开多远的五条悟回来,可是一股沉重的咒力毫无预兆地把他整个人冷汗淋漓地压倒在地上。

“我是谁?”用着那熟悉的脸走过来的人笑着,额头上有一道清晰的红色缝线,“悠仁你忘了我是谁了吗?”

他微笑着抱起了被咒力压制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虎杖悠仁,“欢迎回家。”

 

【记录——2017年6月】

【特级术师夏油杰执行一级任务后下落不明。】

【同日,两面宿傩容器经释放后下落不明。】

【经现场勘查,确认为两人一起潜逃。】

【依照咒术规定,夏油杰与虎杖悠仁为叛逃者。】

【……经过讨论,两者一并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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